WATERLILY

【旼狼】向着光亮那方

同一个故事 写了一个哥哥的视角 

*主要人物死亡预警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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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黄旼炫不想再去回忆的，没有哪怕一点儿光亮的日子。

 

裴珍映出事以后，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带着许多人都不再有事可做，成员们被急召回国，他们因为一个从未料想过的原因，有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大片的空白期，但却没人再笑得出来了。

 

刚搬没多长时间的新宿舍很快人去楼空，每个人都像是用最快速度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生怕多呆一会儿，就要被这间裴珍映曾经待过的屋子的哪个角落触发到，涌上那些此情此境下不忍再去回想的记忆。

 

除了黄旼炫。

 

黄旼炫近乎病态地执意留在房子里，公司的电话打了又打，终于把手机的电量消耗殆尽了，没人再来烦他了，

 

同寝室的河成云已经走了好几天，分别之前他们沉默无言地对坐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说些什么，河成云拍了拍他的肩，然后留给黄旼炫一块光秃秃的床板。

 

都走了，已经走空了，储物间里码放的行李箱一只一只被推走了，平常塞的满满的冰箱里也只剩下赖冠霖没来得及带走的冰淇淋。

 

黄旼炫想到不久之前，他还偷偷拿出一盒巧克力口味的，借花献佛地去哄裴珍映。

 

转眼间竟然什么都没了，

 

C9来收拾过一次裴珍映的东西，他们最近也忙得焦头烂额：原定和裴珍映一起在年后出道的某个练习生在网上隐晦地抱怨自己的生活又进入了看不到头的练习生涯，虽然不是在怪已逝之人，但这关头哪怕一个小小的石子也能掀起群众的千层浪，于是本就团团转的公司又开始忙着公关，急着解释声明。

 

黄旼炫却无端羡慕起这位不知人情冷暖的练习生来，羡慕裴珍映对他来说不过是还未交熟的同事，羡慕他此刻还能抽身而出，高高挂起。

 

因为黄旼炫不一样，裴珍映是他的爱人，他失去了他的爱人。

 

他开始酗酒。

黄旼炫从未如此感谢过不胜酒力的自己，因为只要一点点，一点点的酒精，就足够让他意识混沌，忘记自己在哪，也忘记裴珍映已经离开。

 

况且他喝得很多。

 

经纪人已经管不住他了，他的手机永远不在服务区，大门被反锁上，门铃或是大力拍门也不起作用——大多数时候，黄旼炫靠着门板、或者瘫在地上，听不见，也看不见。

 

他的生活看不到亮，也看不到头。

 

 

——

 

难得清醒的时候黄旼炫会上两层去到裴珍映的房间，李大辉走之前把东西都摆放整齐了，尽量做出个裴珍映还在的时候的样子，但公司叫来的搬家公司是不管的，黄旼炫送给他的小捧花束被他们粗鲁地碰翻在地，已经干枯的满天星洒得到处都是。

 

黄旼炫几乎跟他们动了手，他执拗地不再让别人碰裴珍映的东西，既然裴珍映的父母还没有精气神来把它们带回家，那这些就是他的，他的裴裴留给他的。

 

窗帘被拉上以后的房间暗得像暴雨天，黄旼炫把头砸进裴珍映的枕头里，贪婪地试图去寻找裴珍映留下的味道，他这次大概是喝了太多，现在头疼得几乎无法呼吸，黄旼炫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甚至今天是几月几日，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他都一概不知。

 

太疼了，实在太疼了，越疼意识就越清醒，于是心也开始跟着疼了。

 

黄旼炫费力地翻下床，在茶几的角落里翻找出一些药片，他眯着眼辨认了一会儿字样，挑出一盒看上去是止痛片的，然后将它们尽数塞进嘴里，借着地上还没喝完的酒吞咽了下去。

 

他回到裴珍映的床上，做了一个美好脆弱的梦。

 

梦境里他正和裴珍映道别，裴珍映大概是被颠三倒四的行程折腾得够呛，好不容易有补觉的时间就把自己睡得天昏地暗，黄旼炫看着面前懵懵懂懂的小孩觉得好笑，于是上手去揉他的头发、去捏他的脸。

 

去往机场的保姆车已经在催促了，黄旼炫应了一声，然后凑近吻了一下裴珍映的鼻尖。

 

“那我走啦。”

 

于是这竟成了诀别。

 

停住啊，黄旼炫无声地呐喊，哪怕再多看一眼，再多看他一眼吧。

 

“想再见他吗。”

 

什么声音。

 

“还想再见到他吗？”

 

黄旼炫只觉着眼皮有千斤重，但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牵引着他，逼诱他把眼睛睁开。

 

想见，想见他。

 

“做出选择吧，带着想见他的欲望，去做我现在做的事。”

“或是忘记他，去转世投胎吧。”

 

什么意思……

 

面前的人示意他朝下看，于是黄旼炫看见那幢空荡荡的房子里又聚集了人群，走了的成员又回来了，还有他许久未见到的父母，他们恸哭着，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尽。

 

黄旼炫在人群的包围圈里，看到了他自己。

 

 

——

 

黄旼炫过分快地适应了这份工作，这让事务所的其他人都十分惊愕，内部决定死神的人选有着自己的标准和极其复杂的程序，但像黄旼炫这样重情的人，甚至是不予考虑的，自然也没人高看他。

 

他本来就是个例外。

 

“人带回来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黄旼炫把人交给所里的同事，不去理会身后的窃窃私语，他用最快的速度通过了实习期，一路高升，所能使用的权限越来越大，所能进入的领域也越来越广，看上去大概确实值得眼红。

 

但黄旼炫不在乎这些，他把工作服脱下挂好，根本不想让这些议论破坏自己难得的好心情。

 

是的，他今天心情很好。

 

他今天碰见了转世以后的赖冠霖，那孩子大概被邻居家进进出出的警察和救护车吓得不轻，黄旼炫给他买了一只花筒冰淇淋，赖冠霖礼貌地跟他说谢谢，一边用眼色打量他，大概在猜测这位一身黑的便衣警察为什么看起来不太一样。

 

黄旼炫很少碰见认识的人，这份工作比他想得简单，但同时也比他想得严格，一定的管辖区域、严格排查筛选的目标人、几乎被固定的出门和休息时间，换句话说，他不能去选择，只能等待分配，他能去哪、能见到什么人，都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

 

那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再次见到裴珍映呢，在大海里找到属于他的那一滴水，又谈何容易呢。

 

他只不过想再看裴珍映一眼，黄旼炫想他大概已经转了世，他善良的小孩这一世肯定依旧可爱，依旧优秀，最重要的是，肯定比上一世要幸福。裴珍映也许，不，是肯定不记得自己了，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黄旼炫只想再看看他，那怕是远远的一眼，或是擦肩时的转身一瞥，无奈这样卑微的愿望，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他像每次做完工作一样，照例找了个烧烤摊坐到深夜，烧烤的油烟和堆积的污垢曾经是他避之不及的，而如今却变成了他偏爱的，大概是这里最为热闹，黄旼炫在高谈论阔里坐着喝酒，去感受他再也无法融入的人间烟火。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在这座秘密建造的大厦里有一个自己独立的房间，小小的空间独处起来还不赖，黄旼炫把自己放倒在床上，他的酒量长进了一些，但依旧不算太好，他在半晕半醒的状态下想了很多，甚至想起那些他从不在意的争议。

 

黄旼炫只觉得好笑，他已经不能再去做一个好儿子、好弟弟，也没有机会再去当一个好爱人，那么如果不努力工作，把自己的事做好，那他以这种不可言说的方式存活在世界上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叮”

 

手机来了讯息，黄旼炫强打精神点开了那则消息——他必须要时刻待命。

 

“——编号0809

D5辖区即将发生大型坠机事故，我区经协商后，决定派你前去支援，现将D5负责人的信息及联系方式发送予你，请联系他并与他共享目标人资料，将目标人全数带回D5事务所”

紧跟着短信的是一个文件包，大概是这位要一起工作的死神的资料。

 

坠机...

黄旼炫翻下床，去洗手间洗了一个冷水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他用颤抖的手指点开了那个文件包，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发出一点点的光亮，黄旼炫伴着那一点点的光亮，在黑暗里无声地哭了。

 

 

——

 

执行任务的前一天黄旼炫几乎整晚无眠，等天空渐渐泛了白，屋子里开始亮堂起来的时候，他才终于昏昏沉沉地眯了过去，等猛然惊醒的时候天已大亮，距离计划时间点已经不远了。黄旼炫急匆匆地收拾了自己，去事务所拿假身份证明的时候还被人指着黑眼圈说：哟，怎么了，第一次出大型任务，激动啊？

 

黄旼炫自然听得出那人语气里的讥笑，他本不会理会的，但竟带着笑回了过去：

 

“是啊，激动。”

 

然后无视一屋人的诧异，转身就走。

 

进入飞机的时候已经是起飞前的临界点了，门口的乘务人员一边接过他的行李，一边笑着说万幸啊，

 

黄旼炫也笑着回万幸，他已经看过太多的死亡，死有余辜的，或是无辜的，他不该动恻隐之心，他也不能有恻隐之心。

 

“您的位置在这边。”

笑眯眯的空姐给他指了方向。

 

黄旼炫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滑动门，与里面的人两眼相对。

 

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光。

 

END

因为是按照飞行的框架写的，所以我觉得应该算he(确信